旅行漫记

哭杨主事
[清] 顾炎武
吴下多经儒，杨君实宗匠。方其对策时，已负人伦望。
未得侍承明，西京俄沦丧。五马遂南来，汪黄位丞相。
几同陈东狱，幸遇明主放。牧马饮江南，真龙起芒砀。
首献大横占，并奏东胡状。是日天颜㢠，喜气浮綵仗。
御笔授二官，天墨春俱盎。鱼丽笠泽兵，乌合松陵将。
灭迹遂躬耕，犹为义声唱。松江再蹉跌，搜伏穷千嶂。
竟入南冠囚，一死神慨忼。往秋夜中论，指事并吁怅。
我慕凌御史，仓卒当绝吭。齐蠋与楚龚，相期各风尚。
君今果不食，天日情已谅。陨首芦墟村，喷血胥门浪。
唯有大节存，亦足酬帝贶。洒涕见羊昙，停毫默悽怆。
他日大鸟来，同会华阴葬。

顾炎武诗中提及之杨主事，为明末清初吴县抗清义士、兵部主事杨延枢（字维斗）。其在顺治四年参与反清义举，失败被杀，殉难地在吴江县芦墟村，现在仍有其祠堂。

芦墟，名字带有荒废萧瑟之味。其位于黎里镇东边汾湖以东的岸边，是一处人口稠密的古镇。

此番时间紧迫，仍执意往芦墟，非为凭吊杨延枢，却因芦墟跨街楼。

跨街楼又称骑楼或骑马楼，楼下街道左右都有房屋，或一边是房屋，沿河另一边立有砖砌柱子，街道之上有楼房，与正屋楼房相连。与跨街楼类似的还有廊棚或廊街，其一边是房屋，沿河另一边只立有砖柱或木柱，屋前街道临河，并建有栏杆或吴王靠，保护行人不落水和供行人坐靠歇息。

芦墟老街上，跨街楼和廊棚廊街随处可见，成为芦墟的一大特色。自清朝中叶至民国，芦墟老街的商家民宅几乎全部朝向市河建造，形成了跨街楼的建筑形式。

现保存完好的跨街楼除了沈氏跨街楼、许氏跨街楼、西栅跨街楼外，还有东南街司浜北端、东南街铜匠湾、西南街南洋旅馆、南袁家桥北岸、西北街洪昌板桥以北到牙防所等五段。2014年7月公布为苏州市文保单位。

浦南路施工，停车不便，只得停在路南边的人行道上。时值国庆，家家店门紧闭，停车倒也方便。走到桥上西眺，一派江南水乡。

浦南路沿河向西走，南岸街唤作施浜，想来是姓施人家为多。

到了芦墟三桥（胜利桥、人民桥、向阳桥），拐了个弯儿向南走，这里是东南街。隔河对面也是跨街楼，马头墙很漂亮。

东南街上，居民好像在搬东西，挺热闹。往里还有更多的跨街楼。

这些跨街楼，店铺都关着，想必真的是没落了。

两岸的民居，粉墙黛瓦，百年来默默矗立。

街边，两位老人坐在大桌旁，望着来往的行人。这种架势，好像是百年前的堂主一般。

到南栅港路，所谓南栅，是指这里有一处栅（闸）门。古时应该是木头栅门，后来改成铁轨水泥闸，用于战时限制船只进出。年久失修，现在当然是荒废了。

过桥到河对岸西南街，折返往北走。

两位老人在街边下棋。

路过的东南街上，有居民将自家改成了豪宅。虽然有钱，不忘初心，在河边修了漂亮坚固的护栏。

一路上跨街楼比比皆是。

又走回了无名小桥。

西南街95号的跨街楼里，还有些生意在继续。

下面这处跨街楼上，标着“汾湖里”。

跨街楼下的小食品店，电视开着，店主不知去向。民风淳朴如此。

下面的这处跨街楼上，标着“轿子湾”。一位老阿姨拿着空碗走出来，想必是打饭去了。

又回到了三桥附近。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将古街打扮成林中仙境。

桥堍跨街楼，即为许氏跨街楼。跨街楼下，有不少水产店、蔬菜店。

芦墟三桥的胜利桥上，两位老妇人一南一北在卖菜。看品相不错，便买了一把。要价三元人民币，难为了只带手机的我！一拍脑袋，钱包里有一张两年都没能用出去的五元纸币，给了妇人，找回两元硬币！

附近河流密布，沿河尽是人家。

对岸是东中街，跨街楼更显规模。

西中街20号有一家大块头馄饨店，网评说在芦墟非常有名，只是装修实在七十年代，且顾客三两个而已。

芦墟人一定非常喜欢吃馄饨，不远处的25号又有一家阿四馄饨店，更是破旧，昏暗光线中，似有人影。

到了九曲弄附近，西中街28号水产店的老板娘大概是觉得生意太淡、打算提早下班，把养鱼的水泼在马路之上。

几位老妇人坐在木椅上，聊天儿打发时间。

过了洪昌桥，便来到西北街。

一位刚吃过晚饭的中年男子，走出家门，二话不说掏出一把螺丝刀就开始吱吱嘎嘎的锉着一个马达的轴承。

西北街的尽头，是观音桥。本名泰生桥，初建无考。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由里人吴之湄等募资重建。桥西北堍建有小庵（黄色小屋），庵内供奉观音像，遂俗称观音桥。桥为拱形单孔，南北向，矢高3.2米，中宽2.2米，桥顶望柱上雕有狮子。2014年7月，苏州市人民政府立为文物控制保护建筑。

桥名额上，刻着原桥名“泰生桥”。桥洞内，卷石上镌刻多幅莲花座经幡石刻。

观音桥其实把守着金字港到芦墟古镇的入口，古代这里是易守难攻之处。

过了观音桥，绕回河对岸的东北街。路过北陆家弄，发觉到芦墟的“跨街”习俗已经到了无楼不跨的地步了，就连小巷口的一个门洞都要修那么个“跨街”范儿，以获取二楼住宅面积的稍许扩大。

刚才的那位中年男子，此时仍在忙碌。地图一翻，人家这里是有店面的，“吴江市芦墟镇飞达电机修理部”。

路上看到一些植物，伸手一抓，发现竟然是芝麻……

往前走，是位于东南街的沈氏跨街楼。

跨街楼两侧店面门可罗雀。

曾经热闹的杂货店，店主也不知何去。

东南街116号的老鞋匠，很认真的补着几双鞋。这样的老鞋匠，往后将越来越少了！

沈氏跨街楼简介，时光荏苒，2005年的石刻，字迹都已经不清楚了。网上找了五年前的图，摘抄如下：位于东南街54号，原主人沈泳霓（1884－1932年）、沈泳裳（1885－1951年），兄弟二人于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双中同科秀才。该宅建于民国十二年（1923年），座东面西，原前后临水，现后河填塞。共五进，第一进船厅，正中设俩落水河埠，船厅与第二进门屋构架成跨街楼，第二三四进天井均以石板铺设，并存有两座砖雕门楼。

一晃一个半小时便过去了，又走回了三桥。一位老船工，带着位黑衣女士，仿佛是水上的士一般。

这样的感觉，似乎比刚才在震泽的游船更地道。

最后走回了浦南路。向桥下望去，芦墟古镇静谧安详，人影全无，仿佛沉入了千年幻梦之中，再也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