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平兴国寺出来,驱车沿江阴南街过虹桥路至青果路右转前往南门。此地有一城楼,即江阴南城门,原称朝宗门,名自唐朝。据邑志记载,唐末江阴筑有城门四座,分别为延庆门、钦明门、通津门和朝宗门。
唐后有宋,有《朝宗门》诗曰:
朝宗门
[北宋] 杨蟠
百尺楼高四望中,云深一雁度长空。
人间砧杵催寒事,郭外笙箫逐土风。
天带江山元自好,地流河汉忽相通。
丹心直北看飞雪,往往随花入帝宫。
又有《重修朝宗门集句呈王宰》曰:
重修朝宗门楼集句呈王宰
[北宋] 俞壹
兹城实佳丽,上与浮云齐。
回望川之阴,津途去不迷。
一旦起楼高百尺,城高跨楼满金碧。
朱门峨峨临九衢,一片彩霞迎晓日。
蒙古改元后,因攻城不易,极其痛恨南宋的城防,故拆毁南朝城廓,江阴城墙亦毁。元末朱元璋驱逐蒙人平定江南,建朝大明,改用砖石修筑江阴城墙,后又绕城拓浚护城河,在南门修建水关。嘉靖三十一年(1551年),江阴砖城续筑,周长九里十三步(约5205米)。坚固的新城修建后立刻发挥作用,于翌年倭寇来犯时保护乡民城中避难。
不仅如此,嘉靖年修复的城墙还被泽后世。清顺治二年(1645年),南明溃散,但满清的一纸“留发不留人”令让江阴军民愤然而起,在典史阎应元带领下英勇抗击,南门亦发生激战。据清代韩菼所著《江阴城守纪》载,清兵久攻江阴城不下,便移营南门外十方庵,阎应元派千名勇士,手执短刀或板斧,出南门冲入敌营,杀伤清兵千余。清军于城外抢掠得百姓家木箱千余只,在十方庵后搭起将台,高与南城门齐,清军十王坐将台上,用上将四人、亲军二百四十人护卫,指挥猛攻东南城角。阎应元见清将在高台指挥,命部下对准高台放炮,十王及左右当场毙命。后,义军坚持八十一天后城破屠城。此后,清朝统治者为笼络江阴百姓,采取一系列怀柔政策以安抚民心,如增加江阴的生员录取名额等。在整修城楼加固城墙完工后,驻节江阴的江苏学政姚文田书写了“忠義之邦”为南城门额,“仁讓古邑”为北城门额,于是南门对直的一条街便称为忠义街。姚文田所书“忠義之邦”四个大字,每字两尺见方,雄浑有力。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修城时 ,知县金咸请邑人张锡龄临刻于石。
1937年冬,江阴南城门为日寇炮火击中,毁去中间“義之”两字。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县长方骥龄入城,命其秘书孙俊在补写了“義之”两字。后,国民党江阴县党部书记吴宗渊特赶赴南京,得到蒋介石题写的“忠義之邦”四字, 回来后便请工匠勒石换上。方骥龄只能将悬而未久的孙字,悄悄取下来毁去,并将残存的“忠”、“邦”两字置于中山公园南大门亭子内供人观赏,该亭便称为忠邦亭。“文革”期间,“忠邦”两字被毁掉,直到1986年按摹本重刻后补上。现亭中的“忠邦”两字是1986年按摹本重刻的。而南城门上蒋介石所书“忠义之邦”四字,早在上世纪50年代拆除城墙时即已毁失。这次重建的南城门上“忠义之邦”匾额,从字体看,仍采用了当年蒋介石的题字。
平冠桥(曾名“平寇桥”)上看忠义之邦朝宗门。
朝宗门对面的忠义街,南北走向,北起平冠桥,南至八字桥,全长680米,曾是江阴城通往南部的主要道路之一。明代时,曾叫做南门街,清代时改名河西街,最初是土路,明清始铺蛋石子,民国年间又叫作南外大街,改用青石板。抗日战争胜利后不久,国民党县政府即议决将南城门定名为忠义门,南外大街定名为忠义路。1946年12月12日,《江声日报》以《“忠义之邦”万世流芳 南外大街更名忠义路》为题,报道了这条街正式更名的消息。报道中称,命名忠义路,一是为了纪念明末清初孤城抗敌,博得忠义之邦不朽之光荣;二是为了纪念抗日战争中的忠义战绩。
几十年前的忠义街一度是江阴繁华的区域之一,据老人回忆,近代忠义街短短不足千米的路上,还有六爿南货店、十六家肉铺、十二爿大饼店、四家旅馆、四家书场茶楼、八爿纸马香炷店、四家米厂、八家米行、十多爿布庄、最大的书场可容200人,可见其繁华。但随着新的高速公路修建,南门逐渐冷落,凋敝成如今的模样。陈旧的住宅,稀落的住客,无不诉说着以往光辉的历史和现实的无情。最近,江阴市政府有个振兴南街的计划,是把南门恢复成古街的样子。大概从2009年开始,政府将这里稍微整治了一下,在街口树立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牌坊。“忠义之邦民性承传万代,澄江福地南门甲冠一方”,倒是很有点江阴人的自豪感。
竖了假古迹牌坊也就算了,周围却摆上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照搬照抄王府井的青铜雕塑,都是清代扎着辫子做苦力的劳动阶层,让人不禁想起“亡国奴”三字。这忠义之邦忠义街的名声,可是阎应元等江阴义民以“留发不留头”的代价换来的,现在雕塑上这些大辫子又是怎么回事呢?只能说搞规划的人实在是太脑残了!
也难怪儿童将他们的脸画成了青面。
跨过让人哭笑不得的忠义牌坊,迎面而来的古街似乎有那么点现代风味。几座酒楼饭庄,铺平的砖石,一个小停车场……
没走几步路,便看到了真实的老屋街坊。这些老江阴,有的开着花圈店,有的卖着冷饮,都是些薄利小本生意。
不少老屋正在翻新。
路过“忠义会馆”,可别误会名字,这里可不是练拳之所,大约是个有钱人小斟别饮的会所罢了。
会馆内工人正在挖土,天热难耐,两个工人坐地闲聊。
会馆临水,有南北方向东转河沿侧而过。
左拐进此园门,身后有一小桥。
南门的字样倒是别致。
过石桥,有十方庵路。十方庵即为满清十王葬生之所。
桥侧,有一些新修的台阶通向浑浊的河岸。在这里开发商放了一些妇女儿童的青铜雕像。雕像犹新,却已污渍斑斑。
挖掘机疯狂的扫平一切。
站在桥上,一丝风也没有。忠义街南段的屋子被推得差不多了。
桥对岸为河东街。此街房屋大部已拆毁。
河东街的惨状。
包括这样的老屋。
想起小时候用的那些木头器皿。
仅剩的几栋屋子外,三两村民坐在街旁谈天。
这几栋屋外,完好的保留着原来的风貌。
对岸忠义街上一栋挺拔漂亮的大屋,逃过了被拆毁的命运。这里大概要被改作餐馆了吧?
谁家的菜地,菜头已长得这么高了,却不知有没有人来收割?
河东街45号,老人在洗衣。
河东街紧邻忠义桥处,两个漂亮的小女孩在玩耍。
忠义桥本为解元桥,相传为一解元为了便利其母和乡邻去十方庵烧香拜佛而造。吴家桥旧为一石板桥,桥坡石阶由石条建造,桥面则有三条6米长左右大青石梁板构成。在1971年拓宽东转河时被拆除,在跨原吴家桥南50米处由原红卫印染厂造了一座水泥桥,时名红卫桥,2001年改名忠义桥。站在忠义桥上看南边,能拆的都已拆。
忠义桥西侧,修车摊师傅无聊的在跟人聊天。
重回忠义街,沿着南忠义街慢慢的踱回去。
有两个老人坐在椅子上拣菜,见我拿起相机,作阻止状。事实上我的镜头是广角,拍不了这么远。
走进时,我拍他家淘气的狗,也引起了警惕误以为要拍他家,说不让拍,大概把我当成了记者了。看来,这里拆迁还是有很大矛盾的。
忠义街79号,(乐)记副食杂货商店的最后留影。店名书写字体古朴别致,想来小店开业已经很有年头了。
再往前走,一对老夫妻在“南门”的破旗幡下吃完饭。这飘啊飘的旗幡,仿佛在为这里曾经的雄心规划招魂。
祁家弄(忠义街127弄),井旁打水的老妇。
还有让人无语的大辫子师爷和苦力,埋没在疯长的荒草中,看似已经有一年没人打理了。
不知今古的青瓦。
忠义街,这条曾经声名远扬的古街已成现代化的牺牲品,展示给人只有:可笑可叹的雕塑,有心无力的重建,拍脑袋决定方向的开发,不尊重历史文化的改造。
当被奴役的历史也成光耀,忠义街的美名又从何谈起?
好相机、好镜头
好朴素的记录,感情丰富 😯
@Alvin感谢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