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踱入皤滩,一个安静的古村。乘坐小面包从景星岩出发来到一片破旧却干净的古老宅前,司机算是很好心的从小路绕了进去,但是这么小的镇子,怎么可能绕过门口的售票呢?幸好小地方的人都好说话,与几个上海游客当了一回“团体”买了所谓的团体票。
皤滩原为灵江水系河谷平原中凸出的一块滩地,因满布白色鹅卵石,得名“白滩”。从唐朝起这里渐渐形成村镇,在以后的年代里皤滩始终是一个重要的运盐埠头。渐渐地,随着海运的发达和新兴交通方式的改换,曾经的商旅改换了行道,作为通向浙西苍岭古道起点的这里也渐渐中落,所谓“因水而盛,由水而衰”。这里还保存着一条龙形古街,以及明清时期的古建筑六百多间和各种古代遗迹。
这里的宅子有点像从前小时候无锡夹城里的房子,一排排古旧却不是故意做旧。不记得在哪里读到“皤滩是个令人心疼的古镇”,因为这里的偏僻让他衰落,如今只剩下了老人,但又因它的偏僻而保存了古镇的风貌,不被摩肩接踵的游人毁坏了古镇的宁静安详。
沿着龙形古街走进古镇,仿佛步入了历史。沿街的商号均在,大门却都紧闭着,仅有几个穿着蓝土布的老人坐在自家门前,聊着什么。古镇街上正宗的老字号有着最文绉绉和古色古香的名号,“蓬岛源流”是药店,“山珍海错”是饭馆,连首饰铺也被唤作首饰局。老字号的名字都被写在粉墙上,墨迹依稀可辨。街上的卵石排列恰如街名,是龙身上的鳞片。
拐过几个弯,看到另几排房子。大门紧闭,门板间还插着艾草。
几个老人或坐或倚,轻声的谈论着什么。
这条街上唯一斗志昂扬的就是这只大公鸡了。
还有懒成这样的:
狂奔中的:
只见老人。
曾经的青楼——勾栏院春花院。
春花院分为外院、中院和内院。首先跨进外院,花花草草依然芬芳可见,只是美人不再……二楼的栏杆被叫做“美人靠”,不知被多少只红袖拂过。
转到中院里就是一间间待客的厢房。一对上海的情侣在这里摄影留念,按下快门的那刻仿佛时空倒流看到穿着长袍的小生和接客的女子在这里婉转秋波。
后花园里还有美人蕉、栀子花、文旦树,但是已经破败了。多少青楼女子的哀怨情仇,早已化作这些花瓣,化为春泥,难寻踪迹。
出门,继续沿着古街前行,看到一个房子里老媪在用纱线和竹竿做着一种神秘的东西。我们好奇的问是什么,老媪和随后进来的一个老翁用艰涩难懂的方言说着什么,我们听了好几遍才听懂是烧香用的竹香。原来这里还流行着古老的做法。
许是我们的到来打扰了他们,许是我的行头和大个相机太过扎眼,老翁用带着浓烈口音的普通话说:“给点钱好伐,我没钱,你有钱伐”。我们不禁默然……
漂亮的橘子树,几颗卵石如有神来之笔让画面变得生动起来。
谁家不经意间遗留的菜篮子?
庭院深深,结构精巧,布局别致。
被“谐趣”门匾吸引,走进后面一栋破旧的老屋。这里本是藏书楼,如今破败至此。
从楼上望去,旧瓦如新,告诉我们这里曾经的辉煌。
出门右转,有眼古井,井口幽深,青苔满地。
何家大院门口,几颗蜀葵衬映着五彩石高墙。
对面展览皤滩一绝——针刺无骨花灯,源起唐贞观年间,后来的历朝历代皤滩花灯为宫廷花灯之首,灯身没有骨架,全是用绣花针在纸片上刺上各种人物故事、花鸟鱼虫的图案,然后将纸片粘贴在一起。
村子西头仍有几户人家,还有一座嵌在古宅中的半亭。
庭院深深。右边宅子的石块,还是斜着砌的。
看管古老邮局的一个大妈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去,并推销了自家后山采的一大篮子鲜杨梅——才15元,我们吃了两天也吃不完,当地人都说真的很便宜。
邮局的后院一度被当做猪圈,如今已经清理干净了。
快到村头,这里看到了传说中的“高山石莲”,白色果冻状,尝着是微苦的味道,泡在糖水里,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是什么,好在一元一杯,可以很廉价的探奇一下。
那位卖石莲豆腐的老阿姨有着一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孙女。
再往前走,又见胡公庙。浙江人真的很敬重胡公,这事还传到毛主席那里,他老人家还欣然论过一次“胡公大帝”:“永康……胡公大帝才是最出名的。胡公大帝不是神,不是佛,而是人。他姓胡名则,是北宋的一个清官,为人民做了很多好事,人民纪念他,所以香火常盛不衰。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也应该多做好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这话也被刻碑放在这座胡公庙内。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来看看这段话。
古戏台,两侧可能是官宦人家才有资格入座的包房。
村子西头,宏伟的陈氏宗祠,门前有一片鹅卵石铺就整洁异常的小广场,门内门神肃立,檐角木雕精湛,房柱对联上龙飞凤舞虬劲有力。
走过宗祠便看到一汪碧水潭,这里是当地的蓄水池,今年的大旱让这里的水少了许多。
而村头其实便是田间地头,迎面碰到了一位挑着粪担的老翁。
采梅东篱下,悠然见仙山……
劳作了一日,这位妇女在沟中洗脚解乏。
重新回到村里,天色渐晚,人们纷纷回家了,古村更显得人烟稀少。
皤滩就是这么个地方,时光一点点雕刻下痕迹,青苔爬满卵石,渐渐地人便老了……
走出皤滩,心头很沉。我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皤滩是个令人心疼的古镇”,因为这里的老人,是被现代化冲击后夹缝中的老人,他们本该安度晚年,但却在商业的冲击下心浮气躁,而我今天,便不止一次的看到了这种冲击。诚然,皤滩是商人的村落,自古以来这里便是盐贩走卒们的天堂,然而自打数百年前衰落后这里已经成了避世的天堂,那种悠然的田园生活是其他地方数百万金钱也买不来的。可惜,那些仍在坚守的老人,生活在贫困中但精神上很富足的老人们,渐渐地也便如同这座美丽动人的古村一样,被包围被夹击被毁坏消失在现代化的车轮下。那一出村头就看得到的宽阔省道也许会带来像我们这样的一波波游人,用滚滚的金钱将这座最后的田间乐园淹没,一座座新的铜臭化的乌镇将会起立,用最讽刺的商业模式带走古朴的生活方式和朴素的生活哲学,用现代的一排排无个性贴着马桶瓷砖的被当地村民称为“好房子”的丑陋民居(诚如已经看到的那样)或仿古宾馆洪流般淹没这里,万劫不复。
我是该来,还是不该来呢?
S
湛蓝:谢谢!林海的钢琴曲正好符合这个系列的情调,所以每篇都放了呵呵!
十五年前 Unknown · UnknownLex
omg~~好想去阿!!!!!!
十五年前 Unknown · Unknown伟
这里本来是一交通枢纽,但清末海路开禁后,就渐渐凋敝,当年据说青楼,烟馆一有尽有,明末清初这里还文风鼎盛。但是解放后,这里却陷入愚昧,这里已经不是富硕文明的江南的代名词,而是偏僻愚昧的僻壤。最关键是八十年代以来,这里年轻人赌风兴盛。完全对学问,知识无追求,只知道追求金钱。这真是彻彻底底的倒退。当年的助学的乡绅被打倒,当年的学问成为流毒。当年的乡里的精英或背井离乡,或生活惨烈。你能相信一个读了几朝孔孟之书的乡绅是周扒皮之徒吗,你能相信就在九十年代这里因为穷,生了双胞胎曾经有人捂死自己的一个亲生女儿吗。说了这么多,是对自己家乡文化的倒退感到痛心。也为某些运动的流毒到至今感到悲哀。
十五年前 Unknown · Unknown伟
当年朱熹曾在仙居讲学,士子才人辈出,唉,我们家乡大姓均有家谱祠堂,有些祖上追溯到北宋,由中原南迁。 看到族谱,你会感到一个家族的命运真是随着社会的变迁而曲折坎坷,历朝历代均出人才的家族,已经在文化的革命以后,彻底失去了家族维系的精神和文化。现今是家族最悲哀的时代了,而要重新培育家族的精神不知道还要重新花多少年,况且在现今的一切向钱看的环境下,在也没有家族有这个动力和需求去培育自己的文化,精神,所有的教育任务也交给了国家。我们革掉了自己的过去,却没有重新塑造更好的未来,真是数典忘祖啊。令人心痛。
十五年前 Unknown · UnknownS
朱熹那个讲学的地方叫桐江书院,他的儿子也在里面读书,在皤滩古镇东侧吧!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去……你所说的割裂历史,各地都在上演着。没有关系,我想随着古文化的重新兴起,大家又会重新捡起来的。想要割裂文化和历史的企图从来也没有成功过,元朝没有,清朝没有,文革也不会有。另外,我想所谓流毒,也不能完全怪它。毕竟这是一个从上而下,出发点好但执行人蹩脚、自下而上只知服从不知进取的国家,往往上头一番好意,到了下头就尽皆全失。幸好我们有网络。
十五年前 Unknown · Unknown